一百五十 暗道内外乱头忙-《柳三哥传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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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哈法师道: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皮蛋黄道:“小人若是违令,必被处斩,望法师慈悲心肠,让小人到跟前探视片刻,就一些些功夫,好回去交差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手掌一翻,手中多了一只碧莹莹的玉龙环,道:“若靠近,贫僧决不宽饶。”

    皮蛋黄叹道:“哎,小人进也死,退也死,横竖是个死,想想还是死在法师法器下合算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奇道:“咦,死还有合算不合算之分?”

    皮蛋黄道:“当然啦,死在法师法器下,小人是为水道英勇赴死,死得其所,重于泰山,水道视小人为英雄豪杰,必为小人隆重办理后事,自此,小人门庭荣耀,家人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抚恤金;若是小人贪生怕死,临阵脱逃,退了回去,二舵主必将手刃小人,死在自家人手里,这算哪门子的事!从此,害得家人蒙羞,水道不齿,为江湖耻笑,死后,小人家眷连一个铜板的抚恤金也休想得到,尸体芦席一卷,去乱坟岗一埋了事,说得好听点失踪了,说得难听点,是个怕死鬼,你说法师,小人该何去何从?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搔搔头皮,道:“这个,这个,确有点那个,……”

    小龙头躺在地上,当然知道笑里藏刀皮蛋黄的厉害,连连向阿哈法师眨巴眼睛,意思是:不能让皮蛋黄靠近,放倒他。

    阿哈法师不看小龙头还好,不小心,看了一眼,见小龙头眨眼努嘴,越看越糊涂,根本看不懂。

    小龙头又不便开口直说,干着急,没办法。

    笑里藏刀皮蛋黄却动作迟缓,从容不迫,走进屋来,阿哈法师举起手中玉龙环,吓唬道:“你真的想做烈士?”

    皮蛋黄道:“小人没得选择,只求法师慈悲心肠,一招毙命,省去小人许多皮肉痛苦,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怒道:“糊说,贫僧杀了你,你还报答贫僧?站住!”

    皮蛋黄只得站住,道:“听凭法师区处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道:“你是探视小东家伤势,是不是?”

    皮蛋黄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道:“是不是趁探视之机,要趁隙偷袭贫僧?”

    皮蛋黄道:“小人不敢,也没那本事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道:“江湖诡谲,贫僧是懂的,你不要把贫僧当作书呆子。”

    皮蛋黄道:“法师学究天人,武功深不可测,小人岂敢算计法师,除非小人不想活了,哎,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娘,下有呱呱坠地的幼子,要是小人死了,老的老,小的小,那就惨了。你看,小人没带兵器,怎么算计法师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想了想,道:“行,贫僧答应让你探视小东家,不过,你得答应贫僧一个条件。”

    皮蛋黄道:“啥条件?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道:“你把衣服脱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将手中玉龙环一抡,呼,荡起一股疾风,扑面而来,由不得皮蛋黄气息一窒,法师道:“不答应,就滚出去,若再跨出一步,就打翻你,须怨不得贫僧,鬼知道你衣服里藏着啥独门暗器、迷药、霹雳子呢?!”

    皮蛋黄笑道:“法师说得有理,调了小人,也这么想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恼道:“少罗嗦,脱不脱?”

    皮蛋黄道:“脱,小人这就脱,反正此处也没有女人。”

    阿哈法师道:“快,即便全是女人,也得脱,你当你有多帅呀,谁看你!”

    皮蛋黄涎着笑脸,摇着头,开始脱衣……

    ***

    南不倒等人在暗道内昏死了过去,忽地,暗道内的浓烟渐渐消淡,一忽儿,浓烟消失殆尽。

    第一个苏醒的人是林福康,觉得鼻端清风吹过,就拼命吸了几口,喉咙发痒,连连咳嗽,坐起身,睁开双眼,见孔明灯扔在地上,灯光如豆,奄奄欲死,暗道内光线昏暗,直如地狱一般,前后躺着好多人,好像在动,好像死了,作孽呀,晓得如此,还真不如冲出客栈,与水道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呢。

    突听得,哇一声,身边来宝哭出了声,林福康摸黑抱起来宝,拍着背,哄他别哭,来宝边哭边咳,哭声响亮,愤愤不平,别哭,乖,来宝,哭不得呀,也许,水道的贼胚,会循声而入,大开杀戒。

    倏忽间,听得南不倒轻声呼喊:“来宝,你在哪儿?来宝,你在哪儿?”

    林福康道:“不倒,来宝在这儿,来宝没事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从地上挣扎坐起,道:“真的?来宝真的没事吗?”

    林福康抱着来宝,跌跌绊绊,走到南不倒身边,道:“不倒,南宝没事,只是哭得凶呢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坐在地上,伸手接过来宝,搂在怀中,喜极而泣道:“能哭就好,不哭,就完了。”

    林福康这才爬到妻子身边,掐着她人中,道:“春花,醒醒,你别吓我好不好,醒醒,看看,我们都醒了,你不能睡过去,再睡,就醒不过来了,春花……”

    南不倒这才知道,林掌柜的老婆叫春花。

    春花“啊”了一声,剧烈咳嗽,胸脯起伏,醒了过来,她问:“当家的,这是在哪儿?”

    林福康道:“在暗道里呀,你忘啦,我们中招啦,快醒醒,我还有一个出口,快跑,晚一步,都得死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这才知道情况紧急,刻不容缓,她将来宝递给林掌柜,去救倒在地上的其他人,南不倒将“南海清肺救心丸”逼入同花顺子、金蝉子、黄鼠狼口中,一忽儿,立竿见影,三人先后咳嗽,从地上坐起,同花顺子道:“咱们在哪儿呀,黑咕龙东的。”

    忽听得一人道:“在阴间。”

    那声音冰冷有力,在暗道内阴恻恻回荡,众人心头一震。

    南不倒抬头一看,见有个黑影提着盏孔明灯,柴烟消失殆尽,不知何时,孔明灯变得十分明亮,照亮了暗道,也照亮了那个黑影,那人头戴红色头套,身着黑衣黑裤黑鞋,显得十分诡异。

    此时,众人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,头脑迷糊,无不心头一寒,原来,咱们全死了,怪不得,暗道的烟,一下子就不见了,鬼是不怕烟的,只有人才怕,算了,人生在世,谁无一死,死就死吧,现在去哪儿呀?

    即便连身经百战,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次的金蝉子,心头也“格噔”一下。

    南不倒问:“你是谁?”

    黑影道:“我是黑无常,地府接引使者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还想证实一下,问:“莫非我们真死了?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无一活口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让我想想,要不要去。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你想去,也得去,不想去,也得去。除非你愿意永远待在此处,上不见天光,下不着黄泉,成为无人问津的游魂野鬼,为豺狼虎豹追逐啃咬,永无宁日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我们商量商量,好吗?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那,你们慢慢商量吧,我走了,愿跟的跟着,不愿跟的,一会儿,自有人会来收拾你们。”

    黑无常提着孔明灯,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林福康道:“不倒,我们走吧,走到哪儿,都比待在这儿强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想想也是,起身道:“我们走吧,再不走,水道的人就冲进来了,咱们阳气不足,估计打不过他们。”

    林福康道:“不倒,对不起,大伙儿,对不起,都是我害的,害得大家都成了鬼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不能怪你,别往心里去。”

    同花顺子道:“掌柜的是一片好心,要怪就怪龙长江,黑心黑肝黑肚肠,将来必定不得好死。”

    说着,扶着石壁,从地上站起,大声道:“师娘去哪儿,我同花顺子就去哪儿,大伙儿听着,咱们能聚在一起,也是缘分,百年修得同船渡,有缘千里来相会,这个缘,人人要珍惜,谁也别落单,咱们同死落棺材,黄泉道上不孤单,生也乐呵呵,死也乐呵呵,心胸坦荡怕个啥,跟着黑无常,十殿阎罗那儿告状去,舍得一身剐,誓把龙长江打下马,打他一个稀巴烂,每人狠狠踩上一只脚,叫他永世不得翻身。”

    黄鼠狼问:“哥,要踩多久呀?老踩着,也没劲,没法玩啦。”

    同花顺子道:“你就知道玩,做鬼都不忘,真没出息。”

    黄鼠狼一吐舌头,不响了,从地上挣扎起身。

    林夫人起身,从林掌柜手中接过来宝,道:“你抱着来宝,没个抱相,来宝不舒服。”不知何时,来宝不哭了,只是睁着墨黑的眼睛,骨碌碌乱转,林夫人道:“对,我们去阎王爷那儿告状去,人间没公道,还好,阴间有。”

    黄鼠狼道:“对,就按哥说的办,爷爷,咱们一起走吧,听说,阎王爷有点凶,我怕,最好爷爷跟我在一起,有爷爷在,我胆子就大,爷爷不在,我胆子就小。”

    金蝉子手在地上一撑,起立道:“好,咱们一起走。”

    众人起身,混沌沌,跟在黑无常身后,往前走,一会儿,拐个弯,上了三级台阶,暗道好像是个上坡,不知何故,暗道里,如今空气清新,凉风嗖嗖,有点儿冷。

    三级台阶?林掌柜像是记起了啥。

    林掌柜虽跟在众人身后,却心里犯嘀咕,莫非我等真的成了幽灵?他用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,哟,疼啊,鬼是不会疼的呀;据说,鬼没有脚,要么一蹦一蹦的跳,要么像风似的飘,他借着黑无常提着的孔明灯光亮,看看自己的双脚,我没蹦呀,身子也没飘,分明是在左一脚,右一脚的迈步,其他人也一样,说明我们不是鬼,根本就没死!

    刚才,从昏迷中醒来,头脑混里混沌,冷丁被黑无常一吓,吓成了鬼。

    黑无常是谁?莫非是龙长江派来的奸细,要将我等往死路上带?!

    黑无常遮得严严实实,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,不过,声音有点熟,肯定是个熟人,一时,却说啥也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林福康搜索枯肠,急欲从记忆深处挖掘出黑无常的本来面目,却怎么也记不起来,人到嘴边,就是报不出字号来。

    此时,前面传来黑无常冰冷的声音:“站住。”

    跟在他身后的众人只得站住,南不倒问:“怎么啦?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阎罗王刚才给我传话啦,他翻了翻生死簿,发觉小鬼弄错了,你们还有一个甲子好活,着我将你等带回阳间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我紧跟在你身后,怎么没听见阎罗王说话呢?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,阎罗王跟我说的是‘地宫密语’,就我听得到,不要说你们听不到,就是常年在他身旁伺候的牛头马面,也听不到,懂不懂?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啊,地宫密语?从来没听说过。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呢,有啥好大惊小怪的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你把我们带出地宫,难道我们就活了。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立马就活,鲜蹦活跳。”

    林福康讥道:“你说我等还有一个甲子好活,我已将近五十,莫非我能活到一百多岁?”

    金蝉子也道:“我已五十余岁,莫非能活到一百十多岁?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生死簿上注定的事,谁都改不了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黑无常,你怎么把我等带出去呀?”

    黑无常贴身站到暗道边上,把孔明灯递给南不倒,道:“你往前再走十几步,就是出口,千万当心,出口在井壁半腰,一个不当心,踏个空脚,就掉到井里去啦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我怎么出去?”

    黑无常道:“轻功好的,脚尖一点就出去了,有吸壁功的,背贴井壁也能游出去,像我这种,啥功也没的,井壁出口旁,嵌着铁梯,可扶梯而上。”

    同花顺子道:“师娘,我带路,你跟在身后,打头阵的事,理该徒儿担当。”

    说着,抓过孔明灯,就往前走,南不倒道:“顺子当心。”

    同花顺子边走边道:“没事,徒儿是福将,没娘儿子天保佑。”

    黄鼠狼嘟哝道:“咦,我也是福将,不过,这种福将还是不当好,宁可有爹娘,不可当福将。”

    听得金蝉子心中一酸。

    林掌柜走在众人后面,听到黑无常说,出口在井壁,立马明白,那人是班门怪才郑初一!刚才,他要找的另一个出口,就是井壁。

    暗道内三个出口,以及出口的密码,全是郑初一修造设置的,水道能迅速打开暗道的进口与出口,烧火熏烟,显见得是郑初一把自己给卖了。

    林掌柜强自按抑心中怒火,跟在众人身后,向前靠近,当走到郑初一跟前时,冷不防,一把掐住他脖子,道:“郑初一,你干的好事!”

    郑初一拼命挣扎,咽喉扼住,无法张口辩解。

    众人齐地停步,金蝉子在林福康身旁,问:“怎么啦,林掌柜?”

    林掌柜道:“暗道的进口、出口都是他修造的,只有他能打开暗道的出口进口,害得我们险一险闷死。”

    金蝉子在郑初一身上点了一指,郑初一立即不动了,金蝉子道:“别掐死他,先问明情况再说。”

    林掌柜松开手,呲溜一下,郑初一滑坐在地,大口大口,喘息起来,林掌柜一把扯去他头上的红头套,郑初一露出了本来面目: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,一头浓密的乱糟糟的白发,面色苍白,凸出的眉骨下,一对琥珀色的瞳仁炯炯有神,犀利的目光,在众人面上扫视一周。

    金蝉子半跪在地,问:“姓郑的,想死想活?”

    郑初一苦笑道:“你看着办吧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挤到跟前,提着孔明灯,照了照郑初一的脸,同花顺子挤进一个头来,骂道:“老不死,害人精,给他一刀算啦。”

    金蝉子对同花顺子道:“且慢,须先问个明白。”

    转过头,问郑初一:“是你把水道的人带来的?”

    “毒刑难熬,迫于无奈。”

    “谁信你的鬼话!”

    郑初一道:“扯开我的衣襟,就明白啦。”

    哗啦一声,金蝉子一把撕开衣襟,衣襟上的钮扣,七七八八,掉落地上,听得郑初一惨叫一声,身子骨一阵嘟嗦,只见坦露的胸脯,伤痕累累,无一寸完肤,涂着膏药,脓血渗流,令人惨不忍睹。

    啊!众人见了,无不抽了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郑初一惨笑道:“打熬不过,只得招了,我是个没用的老不死,对不起各位啦。”

    金蝉子继续问:“烟熏暗道的鬼主意是你出的?”

    郑初一道:“老夫只供出了暗道进口出口的按钮密码,余皆一概不知。老夫跟各位无冤无仇,怎会干出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,再说,老夫是干这一行的,理应为雇主保守秘密,如今,破了行规,今后已无法在江湖立足,还不如死了得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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