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…… 正月还没有出,龙怀文追封的官职下来,谢氏的诰命也下来。丈夫当官,当妻子的不见得全有封诰,谢氏成了在八奶奶这世子夫人之前,有封诰的人。 龙怀 龙怀城请封世子的折子,倒还没有回复。 上折子这东西,不是全都卡着时间批示。有的缓有的疾。谢氏就成了妯娌们中得意的第一人。 谢氏不是个糊涂人,仔细想想这封诰是从哪里来的,就不难想出,一,是姐丈陈留郡王上折子,大公子是在姐丈帐下。二是梁山王肯往上呈,王爷还要核算一遍,该打回去的就打回去。三,是京中肯认可。 京中肯认可,关键在梁山王和陈留郡王手里。梁山王肯认可,表面上也是在陈留郡王手里。 但嫁过来十数年,谢氏还能不知道,陈留郡王因妻子的缘故,和大公子半点儿也不好。大公子曾回过家来发脾气,说陈留郡王听郡王妃的话,刁难他们兄弟。 为什么听郡王妃的话就刁难龙家兄弟? 还不是为了袁家表公子训。 又知道梁山王府是袁家的亲家,在弟妹还没有生下孩子时,就把亲事在京里由中宫娘娘定好,都说这是加寿的面子,谢氏总知道加寿不过是个孩子。 只要不是太糊涂的人,都应该清楚龙怀文的官职和妻子的诰封总是借了袁家之力。谢氏跪守灵前,更没有太多的悲伤,多的是感慨。 大公子一生与袁家表公子不和,但死了死了,还要借他几分光。谢氏低低自语:“你若泉下有知,你可知羞愧吗?” 龙怀城已经离去,龙四在这里帮着守灵。一个人走来请他:“国公叫四公子去。”龙四面色微变,但不能拒绝,道:“我这就去。” 去的路上,白幡展扬,家人们身有孝衣,落人眼中总生难过。龙四的心情就更加不好。 龙五的事情出来以后,宝珠劝着他一旦事情不能扭转,要他扛下这事,龙四虽然内心交战,也答应下来。 答应扛事情虽难,和面对父亲相比,后者更难。 辅国公重伤回来,龙四也暗吐一口气。他都愿意扛事情,是不太愿意听父亲的训。但又知道躲不过去,就一天一天的等着。 这一天到来,父子总要面对商谈这件事情,也许还有责骂,龙四也无法躲避,硬着头皮过去。 国公夫人伴在床前,静静坐着,听到脚步声,柔声道:“老四来了。”国公没有回话,但循着脚步声扭过面庞。 眸子还是炯炯,但转动顾盼落点不对,显然还是不能视物。 国公夫人知趣的避出,把门帘子放下。龙四垂手,虽然父亲看不见,也不由自主垂下面庞,不敢直视于他。 “老大的事情办得可好?”辅国公缓缓问出。 龙四回道:“好。”揣摩着,难道是只问老大的丧事?也是,家里就我一个男人在家,外面事情我做主,父亲自然叫我来问。 但头上一把刀悬着,总觉得父亲不会不问五弟“通敌”之事。 第二句,国公还是说丧事:“可光彩吗?” 龙四恭恭敬敬回道:“光彩,新升官职一下来,就把挽联上旧有称呼全换掉,大哥虽然战死,也有皇恩浩荡。” 辅国公面有唏嘘,虽然看不见,也把眸子紧紧闭上,一脸的痛心模样:“自祖辈开设国公府以来,镇守边镇数代,战死的将军士兵牌位数不胜数,这又添上一个。” “父亲不要难过,好在还有显贵,大哥后继有人,父亲您可以放心。”龙四劝道。 辅国公似没有听到,平躺在床上的他继续道:“将军宿命,就是战死沙场。死后尚有追封,也不算辱没祖宗。” 龙四的心头一紧,背上没来由的一寒,有道凉气从上往下直到脚心,这就全身透骨的寒凉。以为父亲就要说五弟的事情,却听辅国公道:“你辞官吧。” 淡淡,就这么一句。 龙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,泪水潸潸而下。 生长在官宦世家的公子们,打小儿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职责是当官。龙四龙五为在军中不能出头,上有陈留郡王,上司喜好很是重要,哪怕这上司是亲戚。弃武从文。 科考不止一场,才算得中。又侥幸选官回到家乡,人头地面都熟悉,这官就好做。排挤黑幕都没有。现在父亲让他辞官。 龙四颤声道:“我……以后怎么办?父亲,我都还没到三十岁……”这就要赋闲在家,一生到头可以看出,这不是要闷死人? 辅国公倒没有凶他,放缓嗓音,是劝解的语气:“老四,我虽看不到,你却能看到,老大的丧事算是气派的。”在这里,语气一滞,有几分僵呆:“打个比方,老大要是有过错的,这丧事还能这样的好吗?” 龙四呆若木鸡听着父亲说:“老大若是名声不佳的,先不说他带累家里的声名,就说这死后,还能有这样的光彩吗?” 下面要说的话,让辅国公有了笑容:“我知道你心存也许躲过这劫的心思,还想继续为官。也许你还想认真勤政,以弥补你内心的遗憾……。” “是……”龙四痛苦的蹲到地上,让说中内心。 辅国公叹气:“可你这心思,至少一多半是想到阿训现在圣眷高,还想沾他几分光,由他帮你解开这劫的意思?兴许,也想到加寿养在宫里,你姑母也能帮你说上话,” 龙四泪水滴滴落到地上。 “所以我劝你,趁表弟圣眷还高,辞官吧。也免得以后这事情有人翻出来,你把他也带累。也正有阿训圣眷高,你辞官后 ,你辞官后,这件事京里总要给他几分面子,纵有证据,也许会放过。老四,正是有你表弟在,你大哥死了,才能还发丧得好看啊。光彩这事情,用得光光的,以后你还用什么?” 龙四无话可回。 咀嚼一下辅国公的话,如雷轰顶。忍不住问道:“那大哥他有什么不光彩的事情?” 辅国公叹得更如秋风寒冷:“就你是他的兄弟,你觉得他又光彩在哪里?”把龙四堵的不能再问,半晌,道:“父亲容我想想。” “想去吧,还有你表弟在,事情就是闹出来,家里还算能得保全。” 龙四出这房门,耳边还有辅国公的话在:“百年名声,险些毁于一旦。”长长的似从远古风中来的幽叹,直挂到龙四心里。 双腿如灌铅般的走着,身边有家人行走来往,叫一声:“四公子,”就去忙他们的事。人人都是忙忙碌碌的,而自己就要闲在家里。 朝看白云流水,晚对暮春逝去,这不是要生生的把人逼疯掉? 另外还有亲戚们间、知己们间、同僚们间的疑惑,用什么去面对他们猜测的眼光?以后谣言四起,以后日子怎过? 龙四头昏脑涨的回去房中,没歇上一会儿,就让人找出去。外面亲戚知己旧友同事都来吊丧,唯有四公子一个能出面的男人,他还不能歇着。 吊丧过,去用茶,寒暄来去说的全是追封的官职,又举例说明哪些人战死以后,是没有官职追封,家中妻子也没有诰封,言下尽是对国公府的艳羡和仰慕。 龙四由父亲的话想一想,如果家中通敌名声出来,还有这么些人上门吗?经过门前车水马龙,再到门前车马稀,那才是最让人难耐的吧? 说话的人越是羡慕,就越像对四公子遍身扎满刀。他强忍痛苦,还要陪着他们说些家中如何生发的话,一天过得像是十年,到晚上人累心累神累,以前觉得五弟死的苦,现在才发现活着的自己才叫苦。 …… 二月初,龙怀文等来官职,随即出殡。宝珠坐在房中,听红花告诉:“四公子辞官,四奶奶又和五奶奶生了一场气,五奶奶哭着要来找奶奶说话,是国公夫人拦住,拉到她房里,国公又叫去四公子四奶奶,不知道说了什么,这就安静下来。” 宝珠轻轻点头,既没有去劝的意思,也没有就打发人给五奶奶送份儿东西表示安慰。 宝珠能做的已经做过,宝珠也不是万能的,宝珠只能做到这里。 宝珠也不是个闲人,就是现在,红花刚说过,外面就有人回话:“赵大人和余大人来见奶奶。”红花退出去,卫氏把坐在地上玩耍的两个小哥儿往外面哄,再笑眯眯对宝珠道:“不耽误你办正事,不过你想着身子,别说太久。” 袁怀瑜和袁怀璞还不乐意出去,一个屁股往地上堆不肯走,一个拿小手推卫氏,嘴里说着:“你走,你走开!” 宝珠笑道:“宝贝儿,出去不许打架哦,” 袁怀瑜袁怀璞一骨碌爬起来,争着往外面去。卫氏跟在后面撵,见明明二、三道台阶,但小小子们没费事的就下去,往通那府里的角门去。 房中也能听到卫氏的喊声:“哎,昨天才把表公子打了,是让着你们小,别去了,哎……”宝珠抚着肚子笑起来。 丫头带进赵大人和余伯南来。宝珠拿起新收的信件,说也奇怪,这信直接给了宝珠,并不是先呈赵大人。 “两位,王爷的意思,有些事情要变变才行……” …… “王爷他是什么意思!”项城郡王皱眉。 他站在营外一个高丘上,二月春风犹寒,春草未出雪犹在,看上去一片白茫茫全无生机。而附件的军营,帐篷透着冬雪浇过的灰黄色,更无生气。 和项城郡王的脸色差不多。 一个军营,不应该是这气势。但似乎从士兵到郡王,都带着不耐烦。就是守营的兵挺直胸膛,面上也生出无奈色。 身边有几个将军,也有几个幕僚打扮的人,有一个正在回话。 他坦然道:“以卑职来看,梁山王声明他的存粮不足,近三个月内不能支应各处军粮,要各处自己供给,这是王爷一直不敢承认的粮道截断,是真事情!” 项城郡王拧眉:“当然是真的!我有消息,相信别人也都有消息。截他的粮道的人遍布几个省,” 那幕僚微笑望来。 像在等项城郡王的下一句话,但项城郡王却偏偏不说。项城郡王也看过来,用目光询问着,等着这个幕僚回话。 幕僚只是笑,一个字没有。 项城郡王激将他:“曲先生,你有好主意,你为什么不说?”幕僚左右瞟瞟。有几个人已经怒容。 论资排辈来说,这姓曲的幕僚并不是最老的人,他有什么资格当着郡王的面蔑视别人。 项城郡王见状,更是呵呵地笑着:“这里全是我信任的人,有话可以明说。” “郡王也就猜到,这一次忽然的大乱从去年直到今年,王爷也算能支应,坚持到这就要春暖花开才吐口说他军粮自筹,没在冰天雪地里说不行,已经算厉害。” 第(2/3)页